樊老师在讲《窦娥冤》之前将中国戏剧和古希腊戏剧做了比较，提到了中国戏剧的晚熟。有一点原因是因为它源自民间，没有足够强大的政治力量推动，所以发展得缓慢。而之所以在元朝异军突起，因为政治上的异族统治，文化上的礼崩乐坏，文人无出路带来的思想的转变等等。总之，任何历史事件和文化现象的变更都不是单一的因素造成，我们的思考要尽量全面客观才行。
自己讲《窦娥冤》的时候，查找了《列女传》的原文，两相比较进行教学，发现的不同点也能够引发讨论思考。

东海孝妇是古老的民间传说故事。本名周青，出自《列女传》和《汉书·于定国传》。孝妇很早死了丈夫，又没有儿子，但赡养婆婆非常周到。婆婆因不想拖累她，上吊自缢。而孝妇却由此入狱，并屈打成招，最终被太守杀死。孝妇被斩时，许下三宗愿，如系冤杀，血将倒流、六月飞雪、大旱三年。(三愿见于后期版本，早期并未见)孝妇被杀后三年，郡中果然大旱，直至新太守亲自祭奠孝妇之墓并表彰其德行，天才下起雨来。干宝在《搜神记》中记载孝妇死时青黄色的鲜血沿着长竹竿向上流，到了竿顶才沿着幡而流下。东海孝妇的故事对后世影响深远，关汉卿在此基础上创作出了中国十大悲剧之一的《窦娥冤》。

学生发现《列女传》里的于正是正面形象，而在关汉卿的戏剧中被改掉，变成了贪官桃杌，我们可以猜想这样的变化是否源于社会背景的变化，源于元时代蒙古统治者对汉族的民族压迫，源于元的民族四等级制导致的阶级矛盾；而关汉卿之所以要塑造一个“桃杌”，从而制造一出冤案，自然不仅仅是同情窦娥，更是对更多贫苦民众水深火热生活的一声呐喊。鲁迅不也说过“真正的悲剧，是把美好撕碎了给人看的”。
我们还应该知道，关汉卿的剧作得到元大都名歌伎朱帘秀的支持，朱帘秀毅然出演窦娥。演出引起强烈反响，激怒皇帝宠臣阿合马，阿合马强令修改剧本。关汉卿、朱帘秀明知不改戏文必招大祸，但宁死不屈，毅然拒绝。赛帘秀在演出时即兴加上“何日苍天有眼，要将酷吏剥皮”的台词，阿合马将关汉卿、朱帘秀押入死牢，并将饰演蔡婆婆的赛帘秀挖去双眼。“文学艺术源于生活的真实”不正是如此吗？
学生最后质疑，蔡婆家底殷实，为何不尝试收买贪官桃杌改判？这个问题问得好，桃杌口口声声说“我做官人胜别人，告状来的要金银。”为何有金银的蔡婆没有话语权，泼皮无赖的张驴儿一纸讼状可以致人死命呢？
【附】《东海孝妇》是《列女传》中的一篇。(疑为《搜神记》所载)
《烈女传》原文
汉时，东海孝妇养姑甚谨。姑曰:"妇养我勤苦。我已老，何惜余年，久累年少。"遂自缢死。其女告官云:"妇杀我母。"官收系之，拷掠毒治。孝妇不堪苦楚，自诬服之。时于公为狱吏，曰:"此妇养姑十余年，以孝闻彻，必不杀也。"太守不听。于公争不得理，抱其狱词，哭于府而去。
自后郡中枯旱，三年不雨。后太守至，于公曰:"孝妇不当死，前太守枉杀之，咎当在此。"太守即时身祭孝妇冢，因表其墓。天立雨，岁大熟。
长老传云:"孝妇名周青。青将死，车载十丈竹竿，以悬五幡。立誓于众曰:'青若有罪，愿杀，血当顺下;青若枉死，血当逆流。'既行刑已，其血青黄，缘幡竹而上标，又缘幡而下云。"
《汉书》原文
东海有孝妇，少寡，亡子，养姑甚谨。姑欲嫁之，终不肯。姑谓邻人曰:"孝妇事我勤苦，哀其亡子守寡。我老，久累丁壮，奈何?"其后，姑自经死。姑女告吏:"妇杀我母。"吏捕孝妇。孝妇辞不杀姑，吏验治①，孝妇自诬服。具狱②上府，于公以为此妇养姑十余年，以孝闻，必不杀也。太守不听，于公争之，弗能得。乃抱其具狱，哭于府上，因辞疾去。太守竟论杀孝妇。郡中枯旱三年。后太守至，卜筮③其故，于公曰:"孝妇不当死，前太守强断之，咨当在是乎?"于是太守杀牛自祭孝妇冢，因表其墓，天立大雨，岁孰。郡中以此益敬重于公。